作者:张培强
在失业了两个月后,他又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是做公司仓库管理员。 仓库每天十点上班,他去需要坐火车。火车行二十分钟的时间;下了火车,再走十分钟,就到仓库了。 他每天差不多九点就从家里走出。这时的火车,已过了大多数人上班的高峰时间,相对来说比较空。 和往常一样,他坐去了火车的第三节车厢,并且在他的常座——离前门有两排距离的座位坐下。 火车从他上车的那站开出,过了三站,下面就是第四站了。 当火车靠站,几个要下车的乘客,打开了车门。 看着那些乘客们下去了,他的心竟会变得紧张激动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门。 哦!她上来了。这是个华人姑娘。她还是象她大多数时候那样的装束:一件粉红短袖衬衫,一条蓝色牛仔裤,一头齐肩短发。她还是坐在了他前面第一排的座位 上。当她落座时,她那两只活泼的眼睛,带着笑意,若有若无地向着他的这边瞟了一眼。 她这是在和我打招呼吗?看着坐在前面的她,他这样想着,心速都加快了起来。 这时候的她从随身的提包里掏出个化妆盒。化妆盒上有着面镜子。她用支唇膏,轻轻地抹着她的嘴唇。但他总感觉,她好像在化妆盒的镜子里,在看他,在观察 他。 火车又过了两站,她站起了身:到了她要下车的站了。 他看着她那苗条的身影,走去车站的出口。 自他找到了这仓库的工作,坐上这火车的第一天起,他就认识了她。除了星期一,她每天总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站台上车;坐上两站,然后下车。 她象极了他在中国老家那条小巷内的邻居姑娘阿贤。阿贤也是这样苗条,这么漂亮;也是有着两只和她一样会说话的眼睛。 阿贤比他小了一岁。那时候的大人们都夸说阿贤这小姑娘长得好看,但和阿贤一起长大的年少的他,却看阿贤也是平常。 以后他去外地读大学,那年暑假回家,骑着自行车进小巷,差点撞上一个姑娘。一看,原来是阿贤。这时候的阿贤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暑假结束回学校,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竟会有了阿贤的形象。 大学毕业他分回到了他老家城市工作。回家的第一天,他就去打听关于阿贤。但不想,他得到的消息是:阿贤已经嫁人了。那一刻,他因内心悔恨痛苦,流下了眼 泪。 而当他第一眼看到她时,他还真以为是阿贤呢。 他每次对她专注的目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有时也会向他投来询问的眼神。那眼神内有着好感,有着一种期待,但他却不知该去如何应对。每次看着她飘然离去 的背影,他总会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那个星期天,去朋友小莫家玩。到他家时,已是中午时间。小莫提议去外面餐馆吃午饭。他说附近有个中餐馆,生意不错。 中餐馆坐落在购物中心,取名“满口香”。还真的是象小莫所讲,生意很好。这个内有二十多张餐桌的餐馆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后来的人还要排队等。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于是他们也就排着队等了。 过了一会,来了一个女服务员,安排他们进去里面的一个双人桌。他一看,怎么是她呀?她也认出了他,莞尔一笑,问了句“今天有空来吃饭?” 他说,是啊!是啊! 坐在桌前,他才想起,对呀!我今天坐火车是坐到了她坐火车要下的那个站。 “欸,建华,你和她认识?”坐对面的小莫问了。 于是他就向小莫讲了起来,才讲到一半,她把他们要的饭菜端了上来。放下饭菜后,她说了一句“慢慢享用。”就忙着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这么漂亮的一个美女,加她微信了没有?”小莫问着。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犹豫什么呢?你不追,我可要追了。” 吃完饭,付了钱,他想过去和她道声别,见她正在里面忙。看他们要走了,她急忙走了出来,笑吟吟地说:“走好啊!下次再来。” 他想开口加她微信,但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下次吧,反正有的是机会:火车上能见到她,到这餐馆也能找到她。 星期一上班,经理通知他,说是公司另外地方的一个仓库,一个管理员住医院动手术,要两个星期的时间。公司决定要他暂去代替那人。 这可真是没有想到的,但想想两个星期的时间也是很快的。 这些天,当他在那个仓库工作时,休息时间,他竟会常常想起她来。他下了决心:“等这两个星期过去,再见到她,我一定要向她开口,加她的微信。” 但这两个星期中,突发的新冠疫情严重了起来,大街上走的人,火车上坐着的乘客都戴起了口罩。两个星期结束前的那个星期五的晚上,突然宣布封城了。 但他工作的仓库却并没有因为封城而关门停业。 那个星期二的早上他又象以前那样坐上了火车。因为封城,火车上的乘客明显的比以往的少了:许多企业服务行业都关门了。真不知道她工作的餐馆关门了没有。 火车到了第四站了,这是她应该上车的这一站。 他紧紧地盯着车门看,他真希望能看到那个她,又会象往日一样的出现。但他失望了:她没有出现。 第二天第三天,她都没有出现。他知道了,她不会再出现了。 星期五,放工回家的路上,他去到了“满口香”餐馆;但见餐馆的门紧闭着,门口的角落因为没人打扫,积起了枯黄的落叶。他看到了贴在餐馆门上的告示:因为疫 情,本餐馆关门歇业。何时再开,另行通行。 他离开餐馆,向着火车站走去。天开始冷了,风吹在身上有了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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