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口罩与大疫情
王若冰
新冠疫情在世界范围内的大流行已近两年。
此间,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持续至今的口罩之争。小小的口罩似乎从来没有受到这般青睐、重视——因为戴与不戴,引发了巨大的争议,甚至一次次大游行。
疫情流行之初,不时传出华人因戴口罩而受到歧视的新闻,甚至有些华人因此遭到了暴力。从美国、德国、法国、加拿大、意大利,到我们所处的澳大利亚都发生过。甚至有的政府在新闻发布会上也一直强调:戴口罩并没有实际意义。于是,戴不戴口罩这个简单的问题,就被推到了舆论风口。
为什么华人会因戴口罩而被西方人如此仇视?
我有一次亲身经历。
墨尔本疫情刚刚出现时,一天,因为要给女儿办证件,不得不去邮局拍照。
在当时的情况下,出行安全是头等大事,口罩自然是要戴的。女儿虽然只有6岁,但是很懂事,在这个问题上不需要我们教育与说服。此前几次外出,她总是自动自觉地戴上口罩。甚至还会把小姨给她买的卡通口罩也戴在外边,说这样会多一层保护。那个时刻,听到6岁的女儿用混合的中英文,说出这样的话时,我居然有些惊讶与感动。
很快就到了离家最近的邮局。
大厅里,只有两个没戴口罩的白人在办理邮寄业务。柜台内有两个工作人员,一个白人老太太和一个亚裔女孩。
朝我们走来的白人老太太,有50岁上下的年纪,一张胖嘟嘟的大脸,配着一副粗壮的身材。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礼貌地问我们办理什么业务,而是阴沉地注视着我们一家三口,目光中带着明显的不解和对抗,仿佛她面对着的是三个怪物、三个另类。
“我没有病,我想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病。你们为什么戴口罩?”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环视了在场的其他人,试图寻求一种共鸣,希望能够得到其他人的支持。但是,两个办理业务的白人非但没有回应的意思,相反,还对着我们微笑了一下,并说女儿的口罩很可爱。旁边的亚裔女孩也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地站在旁边。
先生正要说什么,被我一把拦住了。
“我们也没有病,戴口罩是自我保护,是我们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是谁告诉你戴口罩就意味着有病呢?你不知道现在新冠疫情正在墨尔本流行吗?你不知道戴口罩是对自己与他人最好的保护方式吗?”
说完,我站在原地,准备应对可能要发生的一切。
不是我好斗,相反,我素不喜欢与人争论,但若事关尊严或者遇到不公时,还是要站出来。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听了我的话,她只说了一句OK,语句中也不再有刚才的那般强硬。虽然脸上还写着明显的不快,但她还是开启了程序化的服务:Can I help you?
事情到此,也就翻页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我用中文跟女儿说话后,柜台里的那个亚裔女孩竟然开了中文腔:“你老公和孩子真听话!这样的特殊时期,出来戴口罩多好啊。我那位就是不听话,还带不到3岁的孩子到处跑,真是担心死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让他戴口罩的?”
又一个来自中国的贤妻良母!
在中国,口罩的用途是很广的,比如有过敏体质者,经常会戴口罩出门,以免身体遭到侵蚀;比如在寒冬的北方,有些人也喜欢戴上口罩,抵御严寒;感冒外出时,为了对他人负责而戴上口罩更是常见。
正因为如此,当很多国内的朋友听说一些外国人拒绝口罩,就不能理解了:西方人怎么回事?疫情如此严重,,不戴口罩不是找死吗?
“口罩风波”过后的一段时间里,再到超市等公共场所,发现戴口罩的主力军仍然以亚裔面孔居多。直到2020年7月19日,疫情居高不下的维多利亚州卫生部门才宣布:民众出行要强制戴口罩。至此,小口罩总算是被多数人认可,并在抗击疫情的过程中发挥了大作用。
尽管部分民众关于口罩的争议始终没有停止,那些抗议强制戴口罩者,动不动就要选个繁华地,高举反对强制戴口罩的标语,来一场示威游行,掀起一场场关于口罩的风波。但经过近两年的时间,随着疫情的发展,澳洲人对口罩的认识,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如今,口罩早已经成了疫情下多数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随身物件。
忽然想起邮局里的那个女人。我真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依然对戴口罩者怀有抗拒情绪?或者已经改变了“戴口罩就是生病了”的观念?亦或者她仍旧固执己见,甚至成了反对戴口罩队伍中的一员呢?
作者简介王若冰,本名王馥莉,旅澳作家,《澳华文学》杂志总编。有长篇小说《祈祷一季的爱情》、《跳蚤女人》,散文集和小小说集等作品出版。 来源:大澳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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