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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断梅岭,梦回韶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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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观察 发表于 2022-4-13 16:52: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澳洲观察
2022-4-13 16:52:46 313 0 看全部
  王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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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中旬,我带领着一个由专家学者和新闻界同仁组成的团队,从北京远赴广东韶关南雄,参加“让《牡丹亭》重返故事现场”研讨采风活动。
《牡丹亭》与汤显祖岭南之行密切相关。汤显祖的故乡江西临川,位于南京到广州的“走广”路线上,41岁那年,因贬谪徐闻,汤显祖亲自“走广”,种下与岭南不解的情缘。
韶关、南雄、大庾岭,在汤显祖岭南之行中具有重要象征意义,同时也是《牡丹亭》创作的重要触发点。对此,国歌词作者、戏剧大师田汉曾在诗中抒怀:
“柳垂横浦岭梅香,若士南归写丽娘。今日江山娇俊绝,斗争犹待好文章。”
“层楼丛柚对西华,曾是南安太守衙。留得牡丹亭子在,晶莹应不让金沙。”
“三百年前一义仍,敢拼肝脑向坚冰。徐闻谪后无限愁,庾岭归来笔有神。柳叶惯随寻曲杖,梅花常伴读书灯。烟波楼阁春如海,明日临川更绝伦!”
   遭贬谪徐闻这一年,“临川才子”汤显祖年富力强,并以《紫箫记》《紫钗记》开始了才华横溢的“临川四梦”创作。因其刚直不阿及构建健康政治生态之心,于万历十九年上疏《论科臣辅臣疏》直剖官场时弊,却不曾料想因此遭贬为徐闻典吏,于万历十九年九月开始从江西出发到徐闻,途经庾岭、南雄府、韶州府,这是于《汤显祖集》中可以察知的。在万历二十年,汤显祖从徐闻返回时,再次经过韶州府、南雄府而过庾岭进入属于江西的南安府。
   古往今来,南粤古驿道固然是传递信息、货品和人员的重要通道,却也每每因历代贬谪文人将种种远离故土的神伤诉诸诗文而备显沉重凄凉。到了汤显祖所处的明万历年间,与前辈文豪韩愈、苏轼等相比,有了不同。他的贬谪徐闻之旅在岭南“邂逅”了如此这般的人文与自然生态:广东文人骑岭北上,与中原、江南等地精英有所交集;水陆交通发达,原先蛮荒瘴疠之地被商贸繁华所部分取代;良港、商埠的开放与繁盛,令人眼界心胸大开……这一切都让汤显祖心绪好转,眼前一亮,种种思绪注入笔端,点染出后来《牡丹亭》中的诸多精彩片段。
  《牡丹亭》创作渊源,可以溯源到汤显祖初登梅岭之始。考察汤显祖的诗文创作,特别是岭南之行留下的诗文,当年南贬徐闻从故乡一路南下,在登梅岭前备感哀戚,而一出江西,精神顿时焕然一振,笔致清新可诵,在今韶关境内所作三十余首诗,皆可谓纵情赞美,诗兴勃发!此亦可视为《牡丹亭》之所以会塑造出岭南才子柳梦梅这样一个典型人物形象的重要因缘。一位深谙此道的学者诙谐地说:“一个江西老表汤显祖来了一趟岭南,回去后就让一个岭南才子做了大明第一男主角。”岭南别后五载,汤显祖开始写作《牡丹亭》,将那些在南雄、韶关徐徐闻之的炎方人事、岭外梅花一一“收纳”,编织进了这部千古名剧之中。
白云苍狗,岁月蹉跎。如今在戏曲低迷整体形势下,青春版《牡丹亭》的排演,在社会上特别是高校里再次刮起“《牡丹亭》旋风”,让国人重新认识中国戏曲界的“莎士比亚”汤显祖。应当讲,无论汤显祖仰或《牡丹亭》,都是具有强烈民族底蕴的文化符号,值得深入开发并弘扬利用。无论《牡丹亭》《杜丽娘记》,仰或《杜丽娘慕色还魂》,三者都是文学艺术作品,都有虚构成分,都是一种以传奇之心对待杜丽娘与柳梦梅之间的故事,但汤显祖与南雄府、韶州府的密切关联,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说,在开发《牡丹亭》这个文化符号带来的文化价值时,不应该简单地根据小说或戏曲只呈现一个南雄府衙与后花园,而应该去深入挖掘《杜丽娘记》之所以把故事发生空间设置在南雄府的深层文化含义,真正讲好“还魂”背后更合乎人性、合乎地理、彰显正能量的故事。
汤显祖传世经典《牡丹亭》之《惊梦》一曲,女主角杜丽娘一登场即唱:“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请看,一大早起来,脸也不洗,妆都不画,却情深款款、如醉似痴地南望梅关,而且这一望是“望断”梅关!梅关之南是南雄,南雄过来是韶关(南雄今属韶关市,过去并列为二州),那杜丽娘与南雄与韶关有什么关联?汤显祖这么创作,又与南雄与韶关结的是什么渊源?  
我和我带领的团队来到南雄市珠玑镇珠玑里东戏台,昆剧折子戏《牡丹亭·惊梦》如期上演,不少老一辈村民听得津津有味。昆剧曲悠、折子戏妙,再搭配上古朴的乡间老戏台,真是别有一番风韵啊。戏台始建于清乾隆1775年,建成后一直作为当地及省内外戏班的演出场所,是广东省文物保护单位。清代诗人朱彝尊的诗作《雄州歌·浈江西下墨江流》中的“十部梨园歌吹尽,行人虚说小扬州”,就是对这座戏台一带当时繁华景象的真实写照。
这天晚上,南雄剧场座无虚席,著名的湖南省昆剧团来到素有广府人祖居地之称的南雄精彩演出《牡丹亭》,让这一世界著名剧作“重回故事现场”。许多市民早早地等在座椅上,翘首以盼,期待杜丽娘“回家”。
是的,时隔400多年后,《牡丹亭》故事人物“重回故事现场”,柳梦梅和杜丽娘“回家”了。根据相关学者的大量考证,汤显祖岭南之行直接促成《牡丹亭》问世。《牡丹亭》故事原型发生于“广东南雄府”,柳梦梅、杜丽娘这对千古经典形象,与韶关、南雄和梅关渊源深厚,南雄堪称这部名著的“故事现场”之一。
倾心观摩了这台天香版《牡丹亭》全剧,当晚演出相当成功,不仅得益于这支著名昆剧团对这段经典历史故事的精彩演绎,更是感受到了韶关南雄深入挖掘和活化利用本土历史文化资源,弘扬好岭南文化的决心与实际行动。
纵观《牡丹亭》,充满梅花意象。“柳梦梅”的名字颇有岭南特征。汤显祖一生喜好梅花,大部分咏梅诗都写于岭南。韶关就在梅岭山麓,而古梅关就在韶关南雄。据史书载,汤显祖途经南雄古梅关,遇见的景色无一不对其创作有影响。梅岭是五岭(南岭山脉)之首的大庾岭一段,故梅岭又称大庾岭。梅岭得名相传源自战国末期,因梅鋗率越人南迁居此拓荒筑城而得名。后人在梅岭栽梅以作纪念,如今从南雄市区到梅岭20多公里路上,在梅关古道两旁处处可见梅花树,梅岭乃名副其实的“梅园”。诗文中的梅花、梅岭、岭南,有三位一体象征意义,而其诗作中以梅岭、梅花、韶阳表征岭南之意图明显,表达出汤显祖对岭南的深深眷恋之情。
也是在这座梅岭,开国元帅诗人陈毅曾率领游击队苦战三年,并于1936年冬天挥笔写下充满革命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情怀的《梅岭三章》,成为爱国主义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的生动教材——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 ,旌旗十万斩阎罗。
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
“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从开国元帅诗人陈毅的《梅岭三章》诞生地,到直接影响汤显祖创作《牡丹亭》的灵感触发之地、柳梦梅与杜丽娘千古爱情的故事现场,韶关、南雄拥有得天独厚的文化资源优势。用好这种资源优势,唤醒文化基因,激发文化潜能,打造文化IP,建构文化地标,定制文化名片,激荡文化活力,所有这些,正是“望断梅岭,梦回韶关” 的要义之所在。
汤显祖的成就以戏曲创作为最,其戏剧作品《还魂记》《紫钗记》《南柯记》和《邯郸记》合称“临川四梦”,其中《还魂记》(即《牡丹亭》)是他的代表作。很显然,《牡丹亭》是汤显祖最著名的“得意剧作”,在思想和艺术方面都达到了其创作的最高水准。剧本推出之时,便一举超过了另一部古代爱情故事戏剧《西厢记》。据史载,当年“《牡丹亭》一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此剧在明末一经上演,备受民众欢迎,特别是感情受压抑妇女。据称有少女读其剧作后深为感动,以至于“忿惋而死”;甚至还有女伶演到“寻梦”一出戏时,感情激动,卒于台上。这些剧作不但为中国人民所喜爱,并传播到英、日、德、俄等很多国家,被视为世界戏剧艺术之珍品。其专著《宜黄县戏神清源师庙记》是中国戏曲史上论述戏剧表演的最重要文献,对导演学起到拓荒开路作用。
回眸传统,面向未来,推动中华文明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让经典以时尚的方式活在当下,这包括完善文化生产链,健全良性循环的艺术生态,满足观众的精神需求,推动地域特色文化艺术可持续发展。唯有如此,才能让中国戏曲史上最杰出的作品之一《牡丹亭》的“故事现场”获得更广阔的传承、发展和传播空间,成为“国潮”受追捧,成为“网红”打卡地,在新时代热起来、燃起来,尤其在年轻一代中更加火起来、潮起来。
               2020、10、16速记于广东韶关、南雄
               2022、3、31修订于北京太阳宫龙坪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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