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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城与理发 （墨尔本）栗子
自从去年新冠疫情爆发之后，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学会了在家里为家人理发，通过这一年多来的实践，理发手艺愈发精良，剪子和推子在手中逐渐运作自如，每隔三或四个星期便在后院里搬把椅子，拉上电线，为全家大小修理“烦恼丝”。在非常时期，这纯属不得已而为之，并非乐而为之。
墨尔本的第一次封城从去年三月中开始，新冠病毒来势汹汹，大家只好遵守封城令，宅在家里。记得好多年前，孩子们还小的时候，买了两套简易的电动理发工具，曾为孩子剪过头发，后来他们上学了，不能让他们顶个不伦不类的发型去学校，故便把理发工具收了起来。没想到那些尘封多年的剪刀和推子拿出来一看，居然完好无缺，没有生锈，剪子也不用磨，拿起来就能用。于是我便肩负起为家人理发的任务。
先是拿老母亲稀疏的银发作试练，她说，天天都不出门，没人看到剪成什么样子，放心剪，如果剪短了，过几天就长了；如果手抖剪不整齐，洗完头对着镜子再修一下就行了。丈夫在家上班，但天天要开网上会议，要在屏幕上与人交流，因此我没信心下手，怕剪不好，可他说不要紧，视频时一般都用电脑里可选的背景画面，人像和背景合成的效果会让边际处有点模糊，特别是头发的边缘，在背景画面上显得若即若离，所以头发剪不齐整大家也不会在意，只要不是光头就行。这样一说，我也就抛开顾虑，放心去实践，一回生两回熟，很快便能用3号的垫子套在推子上，前后左右推出个型儿来。小儿子是职场新丁，平日十分注重穿着和发型，常到韩国人开的理发店去理发，春节前做了一个新发型，两边的头发修得极短，而中间头顶上的头发高高突出来，并且可以梳向一边。他要求我给修短些，可这种新潮的发型，我不知从何下手。后来他想出一个办法，用橡皮筋把头顶上的长头发都扎起来，让我用2号的垫子套着推子，均匀地把周围扎不起来的头发推一遍，然后再适当地把扎起来的头发剪短一寸，就大功告成。在我看来，那就是杨柳青年画里小男孩的鞭炮头，但儿子说挺时髦的，是当下流行的最新发型。
第一次封城封了八周，解封后回办公室上班，看到一些同事的发型有所改变，原来短发的女同事，和我一样，后脑勺多了把小刷子，原来长发的，就把头发扎成长马尾，看上去多了一份清爽。男同事的发型倒不算太离谱，早年从乌克兰移民来澳洲的阿瑟，解封后除蓄了个斯大林式的胡子，一向整齐的头发依旧利索，还上了点发油，他说封城期间头发自己剪，小时候经历过比封城残酷得多的战争，自己理发是小事一桩。战斗民族的生存能力果然超强。从新西兰过来工作的杰克戴了一顶鸭舌帽，告诉我他最近也是自己剪头发，他有兄弟五个，小时候妈妈给他们剪头发时，让他们站成一排，每人头上扣上一个大碗，妈妈拿剪刀挨个把碗边露出了的卷发剪掉，所以封城期间他也依样画葫芦，虽效果欠佳，但戴上帽子也不错。看来大家都是DIY高手。我想起封城期间有个电视台播出一组墨村宅家画面，有个男孩左手按着扣在头上的大碗，对着镜子用右手拿剪刀把大碗周边的头发统统剪掉，等把碗揭开后一看，直接笑趟地上。
好景不长，去年七月中墨尔本第二次封城，一封就是十七周，是澳洲目前为止最长时间的封城，期间的最高单日新增病例超过七百例，波及多家养老院，疫情异常惨烈。我宅在家里，继续不断提高理发手艺。理发店不属于民生基本服务范围，封城期间与电影院和健身房一样统统要关闭。我发现这时不少朋友都学会了给自己或家人理发，我先生也能够帮我剪发了，我的要求不高，前面的刘海我自己剪，后面的头发以肩膀为准线，用剪刀剪齐就行。最令我牵肠挂肚的是在欧洲工作的大儿子，那边即使封城，理发店也允许开门，视频中我希望他要以安全为重，尽量少出门，避免去理发馆。他网购了一套理发工具，但总是觉得不好使。稍一解封，就去理发店剃个平头。
今年农历春节是二月中旬，本来约好多人聚餐，但隔离酒店又有病毒泄漏，多个星期的社区零传播被打破，墨尔本第三次紧急封城，幸好只是为期五天。解封后，我先后遇到几个女朋友，她们之前都是直发的，可现在都烫了大大小小的波浪卷，她们说，一年没去理发店，总觉得生活里少了点什么，待解封后，都迫不及待地奔理发店，光是剪发不过瘾，还要烫个新发型，把美丽进行到底。小儿子解封后打电话去原来常光顾的那家韩国人理发店，被告知预约满了，排队要等到一个月后。
封城之都今年五月底至六月中又实施了两个星期的紧急封城，为第四次封城，幸好两周后还了大家一个零传播甜圈圈。多次的反复封城，我学会用剪刀和推子，但理发店等服务行业疫情下怎样生存？虽说澳洲政府使用了大笔大笔的财政补贴，保证了受影响行业的雇员在封城期间有基本的生活保障， 但许多经营小本生意的服务性行业，成了疫情下的苦主。回办公室上班后，我发现同事们每天都去外面买咖啡，而不使用办公室现成的咖啡机。同事玛丽莎的话让我很有同感，她说，小店开门不容易，安全的情况下，多一个客人，他们就多一份微笑。我希望能早日收起那一大堆的剪子和推子，回归正常的社会生活。大家互相帮衬，抱团取暖，熬过疫情的严冬。
写于2021年7月18日，墨尔本第五次封城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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